作者简介:刘夏成,男,百旺中学语文老师。爱好看书,很少写作,偶有作品在报刊及网络媒体发表。
清明感怀
文/刘夏成
清明未到,气氛已在街上铺开。各种纸扎品摆满了街,纸衣、纸鞋、纸元宝、纸灯笼……人们从四面八方,骑着电车来,开着小车来,逛了又逛,选了又选,攘来熙往。我也夹杂在人流里,虔诚地买这买那。
小时候,大人们常说,清明是一个隆重的节日,漂泊在外的,春节可以不回来,但清明是必须回的,即使在天涯海角也得回来,给祖宗添一抔土,尽一份孝心。我似乎听得很明白,庆幸自己不是漂泊之人,随时可以跟在大人后面,挥舞着镰刀,割着祖坟上的野草,然后摆上密蒙花煮成的饭,给祖宗上香。叔公和伯父,是最注重清明的,教我在供奉的时候如何斟酒,如何说话,担心怠慢了一年一度的清明。有时候,我还看见他们站在坟前,指着远山议论风水,到了农闲,他们便带着罗盘四处寻找宝地。潜移默化的结果,是我对清明也重视起来,不想做不孝子孙。
到了清明,我也和大家一样,把孩子带回家,带去了山上,让他们认祖,知道清明的意义。族里的孩子们也很乐意跟着,他们一起读着墓碑上的文字,摆着供品,放着烟花,有模有样。遗憾的是,伯父已作古十年有三,叔公也落下双脚残疾,再也没有祖父辈在坟前讲述各个坟主的故事了。叔公和伯父认为,先人就应该值得缅怀,良好的家风就应该值得传承,而讲故事就是缅怀和传承的最好方式。以前,每次扫到爷爷的坟墓,他们总会说起爷爷安家之后,跋山涉水,把娘亲的金坛背回身边安葬的故事。到了我辈,生活积累已经充足,不仅能把故事生动地复述,还可以挖掘出新意,讲完故事,大家或满意地笑,或高兴地望着跳跃的烛火。此时才知道,我们从父辈手中接过香烛的同时,也接到了能荡涤心灵的精髓,做到了真正的缅怀。倘若没有故事,扫墓只扫个皮囊给活人看,又有多大的意义呢?一个个坟墓犹如一个个会说话的人,时刻都在注视着我们呐。孩子们也领会了传承的意义,无比地兴奋。
叔公和伯父是懂得一点地理风水的,但是他们信而不迷,更注重当下,强调事在人为,因此他们不愿意把风水学传给我们,更乐意教我们做人。伯父去世后,关于地理风水的书和罗盘也不知所踪;跟了他们很多年,我连罗盘上的字都认不完,只偷偷地从他们的谈论中学到人专、直星、煞贡是三大吉星。那些年,一起上山做清明,他们常常一边摆着供品,一边喃喃自语:“生前不供,死后供得再多再好又有什么用呢?”生怕我们不懂,他们又作一番解释。然而,直到接近不惑之年,上要孝顺老人,下要做榜样给孩子时,我才真正领会这句话。思绪阑珊时,远山又传来阵阵的炮竹声,哎,芸芸众生,哀思氤氲挥之不去。已故的人固然可敬,但也莫忘了在世的,所有的人啊,与其日后在坟前把供品堆如山高,还不如趁亲人还在,多多善待他们吧。
和我曾祖父结拜的一家也来了,从外乡开着车,带上老小,赶了百里的路,来给他们祖上扫墓。他们祖上也不是我们本地人,听大人们说,建国前,他们早已把祖坟迁到我们这里,后来我们两家因清明成了世交。交通不便的年代,他们全靠步行,赶到我家须小住一个晚上,第二天方得扫墓,扫完了还要赶回家,年年如是,风雨不改。感动之余,我也感悟了百善孝为先的古训,无论你在多远的地方,也无论你是否兴旺发达,都不能忘了自己的根系所在。两家人共抿一口薄酒,畅谈多年以来的感怀,胜过人间无数的筵席。
清明路上,金樱花一年一茬地开,赶清明的人也一年一茬地更换。三十年来,二十年来,十年来,和我们同路做清明的人,陌生的、熟识的,很多已经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年轻人,有的甚至才几岁,代代相传的代谢,最明显的,莫过于清明节扫墓队伍的人员更替了。大家都拿着镰刀,拎着篮子,往山上或者山下蛇行,聊清明共同的话题:族谱、老人、孩子、传承。
原来,各家的清明都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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